3月30日，星期一
凌晨兩點多，我發現麒麟雖然閉眼側臥著，但是呼吸很急促，鼻子傳出輕微的咕嚕咕嚕聲。三點多，她挺起身來乾咳了兩聲後，又睡回去。四點以後，呼吸終於緩和下來。她把頭墊在自己手手上，一覺到天光，只是呼吸仍然比平常急。我有點擔心。因為她平時睡覺時呼吸很淺，有時我會忍不住伸手探測一下，確定她沒事。
早上快七點時，麒麟醒了，咳了幾聲。但整個說起來，已經比前一晚好很多。腦中閃過一個念頭：一直照顧她的心血管及內科住院醫師要到星期四才看診，或許可以等幾天再帶她去醫院。想想，還是不放心。決定去現場加掛另外一位醫師，同一間醫院，病歷不是問題，況且又是一位很有聲望的資深內科主治醫師。
出門前，麒麟吃了早餐。像平常一樣，故意剩下一小挫，等著馬麻加點好料。不過，這次加了一匙罐頭羊肉後，她還是剩下一點。偶而她會搗蛋，我沒有特別在意。
每天只要是第一次出門，大小姐除了尿尿外，十次有九次也會poo-poo。今天也一樣，無論是量、顏色、味道等等，都沒什麼異狀。
到了醫院，麒麟完全不喘、不咳（或許因為她沒躺下？），看起來神清氣爽。旁邊一起候診的阿姨知道她已經高齡13後，連聲說：不像啊?！不像啊？！。跟往常一樣，量完體重後，助理哥哥跟姊姊們費了點功夫才成功幫她量完血壓、心跳。體重14.6公斤，比三星期前重了0.4公斤。心跳132。不過，血壓偏低，只有104。一年多前她開始接受定期診斷時，麒麟的血壓曾經低到100，心跳曾經慢到每分鐘60~70左右，當時醫師特別提到以她的年齡，心跳聲的品質其實很好。過去這一年，麒麟的血壓最低是120，心跳曾經低到90，但是多半在120～130間。
進了診療室，我努力描述突然消失的種種症狀。和藹的醫師認真的聽，親自用聽筒做了檢查，仔細的翻閱了病歷，微笑著一一解答。鼻子裡細微的聲音是因為氣候變化造成的。天氣變冷時，最好是開暖氣，讓腳腳不要太冷，否則透過腳腳傳輸的冷氣會讓她的心臟及氣管比平常收縮的快。醫師這時也注意到麒麟今天的血壓特別低，而早先的病歷也曾經記錄了同樣的狀況，但是原因不明。經過反覆計算後，他加開了十天的藥份，增加Benazepril Hydrochoride及Coughxin的劑量。
離開診療室前，麒麟預約了一星期後回診，醫師再度提到血壓過低，如果情況惡化，要回醫院就診。我沒有多問，而直覺的認為，所謂惡化就是咳的更凶、喘的更急。
在樓下櫃臺付帳時，我發現把麒麟的病號卡忘在診療室裡了。下回再拿吧。每次一出門，她就想回家，不斷用她的小爪子提醒馬麻：『可以走了！可以走了！』領到藥後，麒麟甩著頭，搖擺著她圓圓的身子，踩著她有點短的小腳，踱出了醫院大門。上下車，她如同往常一樣，都自己來。到了家門口，照舊在右邊那盆麒麟花前逗留幾秒，嗅一嗅，看看那家狗狗來過了。進門，爬上三層樓梯，她沒有猶豫，只是動作好像比平常慢一點。
那是麒麟最後一次出門，回家。
當我把新處方輸入檔案時，才發現加上原有的處方，麒麟每天服用的Benazepril Hydrochoride等於增強了一倍，由一天兩餐共10mg 增加到 20mg；Coughxin 也由 16mg 增加到 32mg。
十一點多，我把從醫院帶回來的膠囊，混進沒有吃完的早餐裡，再多拌進點罐頭羊肉。這次，大小姐都吃光光。
一整個下午，麒麟沒有再咳。馬麻的心總算比較安了。
六點左右，晚餐時間到了。麒麟躺在客廳一邊的小墊子上。我把飯碗舉起來，叫她：飯飯！飯飯。平常，她多半會馬上起身，朝美食前進。偶而，撒撒嬌，非要等人把飯碗端到大小姐身前。但，結果都一樣，吃了，還想要，尤其是聞到好料時！
這次，她來是來了，卻只勉強吃了不到1/2，就回去躺下。我開了兩個不同的罐頭、加了兩匙好料，還拌了點水，都沒用。以前沒發生過。一次也沒有。當下，我就應該有所警覺。但是，我沒有，而只是提醒自己：去看醫生時，要記得提。
晚餐後，去小公園旁的寵物店，買了一袋新的狗食，一包開胃的營養雞肉鬆，準備明天早上幫她換換口味。一起去的婆婆幫她選了一套保暖的襪子。
回到家，麒麟沒有出來歡迎，而繼續躺在小毯子上，看起來睡得很沈。最近這一年，或許是年紀真的大了，她睡覺的時間變長、變多了。而且不像以前，很容易就驚醒。有幾次，因為她沒有及時現身歡迎，我還嘮叨她幾句。
不尋常的是：她飯碗下的布墊亂成一團，飯碗看起來好像碰撞過，碗裡的水、飼料，都灑了一點出來。跟晚飯剩下大半碗狗食一樣，這也是第一次發生。不過，她好像又吃了點，剩下的已經不多。可能是不小心撞倒了。我腦中的警鈴仍然安靜無聲，只是動手幫她套上剛剛新買的襪子。
七點四十分開始，麒麟又開始斷斷續續乾咳了。我開始紀錄。同時決定明天要再帶她去醫院。但是完完全全沒想到當下就去。家附近認識的診所還沒關門。
一整個晚上，麒麟大部分時候趴著、躺著，有時抬抬頭，但是沒有再繼續沈睡。呼吸明顯比白天、比平常急促。
她躺在一張心心滿佈的綠色小毯子上，是婆婆幾天前才幫她買的。 腳上套著新的襪子，也是綠色的。八點三刻，麒麟抬起頭看看馬麻。我一時興起，拿起手機，照了幾張。那是她生前最後一組定裝照。
九點多左右，她聞到馬麻吃橘子，跟平常一樣，移步過來，躺下，抬頭，等著。但是，只吃了兩小口，第三口就不吃了。低下頭，繼續靜靜躺著。我只當作是『今天胃口不好』的一部份。要記得跟醫師講。
十一點多，我注意到麒麟捲縮在她最喜歡的沙發上，不停的喘。她很少喘，即使去逛花市，來回一個鐘頭，也不喘。只有天氣實在太熱時，才會伸出舌頭….
我雖然覺得不對，但是仍然沒有太緊張。醫院的走廊裡，看過不只一個喘個不停的狗狗，喘得比她厲害的多。只想到立刻用手機錄影下來，明天去看醫生時，有『影』為憑、有『聲』為證，方便診斷。她鼻子裡細微的『嘶嘶』聲，卻總是錄不清楚，錄音筆也不管用。
麒麟起身，走向屋後。我繼續看電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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